等待“重启”的湖北少儿培训机构：等待复课心情就像过山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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停工3个多月，目前仍没有复工迹象。小美总结出一句话：做线下教育难，在湖北做线下教育更难。

4月20日，湖北省公布了高考时间为7月7、8日，高中毕业年级5月6日全部开学。但这个消息也没令小美高兴起来。作为一家少儿英语机构的创办者，她预计自己还要面对几个月的空档期。“上半年我已经不指望了。”

今年2月，中国民办教育协会培训教育专业委员会面向全国31个省、市、自治区的培训机构，组织开展了“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对培训机构影响”的在线问卷调研。调查结果显示，超九成培训教育机构反馈疫情对机构运营产生较大影响，其中近三成机构表示“影响严重”，可能倒闭；36.6%的机构表示“影响很大”，出现经营停顿；25.4%的机构表示“影响较大”，导致经营困难；7.9%的机构表示“影响较小”，经营虽有困难但总体保持稳定；只有1.1%的机构表示疫情对经营活动没有影响。

疫情阴影下，线下教育被按下“暂停键”，众多培训机构遭受冲击。疫情过后，教育行业将迎来洗牌，眼下对于小美及同行们来说，2020的关键词就是活下去。

期待复课等待重启的培训机构：

为“保命”，降薪砍支出，从各个环节节衣缩食

湖北高三复课时间还没定下来前，小美就预测过，“他们5月6号开学应该八九不离十。”那几天，小美天天盯着新闻消息：当地高三在做防疫演练，老师们也陆续在做核酸检测。她认为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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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，湖北省高三的复课时间确定为5月6日。按照其他年级逐级复课的节奏，小学开学可能会在5月底，这是她最乐观的预计。

如果真是如此，距离暑假放假只剩一个6月，线下机构开工的几率依旧渺茫。“6月幼儿园还有没有开学的必要？假如7月幼儿园都不能开学，那培训机构是不是都要等到9月才能复工？”

此前教育部曾三令五申，疫情期间严禁开展任何形式的线下培训。培训机构一定会在学校全级开学后，才有可能迎来复工，这是小美和同行们的共识。只不过她担心，多数培训机构无法坚持到彼时。对她来说，7月已是极限。

小美在湖北恩施经营着一家少儿英语机构，今年是第三个年头。第一年亏损，第二年略有小利，到今年已经步入正轨，原本排班表都做好了，就等3月招生季大干一场，却被疫情打得不知所措。

小美的机构里有12名员工，包括两个外教。疫情期间为了“保命”，她不得不节省成本，给员工降薪。其中一个外教留在湖北本地，住在公司给租的公寓里。如今迟迟不开工，小美和对方商量过，把开支降些，对方没有异议。“毕竟全世界都在爆发疫情，互相都能理解。”

同样在湖北恩施办培训机构的小夕也在掰手指头算成本。去年她订购了一块广告牌立在学校周边，每到开学之际广告牌总能引来一部分生源。今年春节后，广告牌续费的日子到了，本来设计图都已经完成，但小夕还是把这项支出卡掉了，节省了几千块。

年前，小夕还在想利用短视频平台做推广，方案还没定，现在这块也搁置了。衡量标准只有一个：只要花钱，一律不考虑。用她的话说，太多重头需要花钱，要尽量往长远计划。

今年小夕手里的两个校区计划超过去年的招收数量，尽管作为艺术类辅导，数量翻倍并不是容易的事，但她已经规划好方案，包括老带新、地推，甚至线上推广等，大家都摩拳擦掌干劲十足。今年却不得不错过招生季。

但小夕又是幸运的，开发商为其减免了2个月的房租，但现有影响已经持续了3个月，未来还不可知。每个月仅房租就要负担3万多，加上人工成本6万，每月小夕的支出近10万。

小夕做的是主持教育，属于艺术类辅导。而艺术类的培训机构在她看来又是比学科类辅导更难熬的群体：不算刚需，压力太大，无法预测扛到何时。

困境：

疫情期间培训机构难开网课录制短时频发群里证明“还活着”

小美想过自救的办法。半年多前她涉猎过线上课，一直作为复习补充和线下课并行。

3月小美有意将线上课程“扶正”，了解当地教育部门的规定后，她心凉了多半：线下的机构没有线上教学资质，不能开设网课。违反者很有可能会拉入“黑名单”。

眼下她有诸多难题无解——他们有正规的民办教学资质，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转到线上授课；她也想过悄悄改成线上，可一旦被家长或者同行举报，她担心原有的线下资质会被吊销取缔，得不偿失。

但日常互动不能停。小美的机构专注于少儿英语，“英语学习是不能间断的。”现在公司每天都会安排老师在群内进行一些拓展训练和知识巩固。这并不属于正常课程，小美他们只是义务免费在做，同时她还要为此付出人力成本。

这是疫情期间很多线下机构不得不做的一件事。小美认为，意义更多在于“稳住老客户”。“对于免费维护，家长们反馈还是很积极的，毕竟也能看到小朋友在进步。”

小夕也在做类似这种公益互动群。老师们录制短视频讲解要点发到群里，得到的反馈也很好。但还是无法避免会有个别家长要求退费。

前段时间，有家长给小夕打电话，担心线下机构会“跑路”，要求退费。小夕答应了，说等复工时就会处理。那位家长却说，“那不行，万一你们到时垮了，我上哪儿找人去？”

小夕和小美有一点共识，即便现在家长们反馈积极，没有大规模退费，但“和谐”的局面仅限当下。如果不能复课的情况再持续多月，很难保证家长的心态不会变化。

这是免费维护的另一个“作用”。小夕认为每日的互动不仅仅是让学生保持基本功，也想告诉别人“我们还活着，而且还做的不错”。“家长在群里是能看到的、有对比的，哪些学校在作为，哪些不作为。”小夕说。

但这也令他们陷入一个怪圈，如果真的有机构受疫情冲击垮掉，他们也很难不受波及。小美担心，“看到倒闭的消息，家长会不会恐慌？本来我们还能坚持，家长会不会找我们退费？”

除了家长，团队也需要心理建设。小夕能感受到，虽然每天值班的老师都在尽职尽责维护线上群，但很多老师心里起了波澜。

2月1日，小夕给员工写了一封信。内容大概交代了现在情况怎么样、我们应对的措施是怎样的，以及准备怎么样去做，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等等。

尽管如此，还是会有老师私下向小夕表达自己的不安。“我说不管怎样，天塌了还有我撑着。”但仍难以抵消部分员工的担忧，还有些人不得不找兼职来做。小夕表示理解，“我们现在的工资水平比之前要少很多，大家真的不容易。”

羡慕其他省份复工，等待复课每天心情都像过山车

眼下，湖北省近日才确定高三复课时间，其他年级根据疫情防控情况综合研判“另行发布”。这让小美心里始终没底。4月20日下午，教育部召开的学校疫情防控专家报告视频会上，钟南山院士、李兰娟院士、张文宏主任罕见“同台”发声，明确赞成学校复学，让小美又觉得有了希望，“我每天的心情都像过山车。”

她几乎每天都在关注各地教育机构的复工状态，对别地的政策几乎信手拈来。

4月14日，甘肃省兰州市城关区教育局召开全区274家校外培训机构疫情防控工作培训暨复工复学工作会，要求：成人培训、高三年级培训班申请开课时间从4月16日开始；高一、高二、初三年级培训班申请开课时间4月20日开始；初一、初二、小学四、五、六年级申请开课时间4月27日开始；小学一、二、三年级申请开课时间从4月30日开始；艺术类等其他培训学校培训班参照文化课执行。这是最早最详细明确校外培训机构复工复学的官方通知。

她有同行在江苏，告诉她4月17号就拿到了复工证件。前几日浙江省舟山市公布了幼儿园开学及培训班恢复线下培训时间，经主管教育局审验开学条件合格的幼儿园，于5月6日报到开学；经主管教育局审验开学条件合格的中小学校外培训机构，可于5月6日起陆续开展线下培训。

其他省市的陆续开工，更令小美坐立不安。尽管他们所处位置并不在武汉，但也难逃“严控”的命运。

她期待能有相关部门下发文件，“防疫要求跟中小学完全一样，我们也能做到。建隔离室、买防疫物资，及时报备都没有问题。”她祈求只要不是“一刀切”。

4月20日，教育部发文，校外培训机构不得违规提前预收培训费。小美几乎确定，上半年复工无望。接下来的问题就是，在颗粒无收的前提下，如何能熬过6月、7月，甚至更久。

即便马上开工，培训机构也无法短时间内产生大量现金流。此前预收的课时还没有结清，没有销课就没有续课。小夕曾经给每一位家长打过电话做访问，询问对方是否愿意改成线上课，并不是每位家长都赞同以线上代替线下。她只好作罢。

至于新生，小美和小夕都没想过。“维护住老生，不引发退费”已是目前最难得的局面。

复工之后，亏损的局面也很难短时间改善。小夕算了下成本，一节课时100多块，除房租、教师工资及活动费用外，利润本就不高。她原本想着，今年的课时费可以稍微提提，但现在这个想法也破灭了。“疫情过后，我们还要和其他机构抢生源，降价可能是大概率，更不要说提价了。”

这三个月，小夕跑通贷款的手续流程，她苦笑称，也算掌握了一项技能。但她压力依旧很大，经常会失眠，睡不着就把老公叫起来倾诉。

她没有想过退路，自诩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每日的工作做好。“只要用心付出，疫情过后都会好起来。”如果7月还没有好消息，她认为全面转线上，是唯一能活下去的路。

小美则已经做好了7月“殊死一搏”的准备。为求自保，她也只能改为线上。此前关于线下教育领域早有“洗牌”之说，但小美认为，经历过这次“洗礼”真正扛过去的，才算赢家。

（因受访对象要求，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）

红星新闻记者赵倩王田图源东方IC

编辑刘宇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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